Lotus

Lotus今天抱孙子了吗

战果辉煌 完结


Chapter 4
Fast Forward


天光将将微亮,陈立农拎上一只小皮箱,匆匆忙忙地出门。下至七楼时,他在电梯里遇见老邻居秦奋和韩沐伯。秦奋一看见他就警惕地搂紧了男友的腰,陈立农毫不在意,他脚步轻快心情飞扬,朝他们朗然一笑,秦奋倒有点为自己的小心眼惭愧了。

韩沐伯注意到皮箱,同他寒暄:“Leo,要出差还是旅行?”

陈立农想了想,他的答案不在这两个选项里。他说:“我要去办一件大事。”

-

几小时前窗外夜色沉沉,他忽然醒来,伸手向旁边一捞,只抓着一阵从他指缝漏走的风。陈立农翻身坐直,知道自己再也睡不着了,胡乱扯一件白衬衣穿上就下楼去。

凌晨三点的9ay依然热闹,纷杂的音乐与鼓点却早已影响不了对这一切习以为常的陆定昊,他以手撑头,在吧台里昏昏欲睡。陈立农拨开舞池里的熙攘人群走近,将陆定昊摇醒,要他给他一杯酒。

陆定昊直起身,迷迷糊糊地拿出酒杯,问:“内格罗尼?”

“香槟。”

陆定昊逐渐清醒,晃了晃脑袋说:“我记得你不喜欢香槟。”

他不搭腔,静静往那儿一坐,像是自带空调,周围温度下降好几个点。陆定昊感受到低气压,眼睛转了转,自作聪明地给他捣鼓了一杯鸡尾酒。

陈立农看着在他面前被放下的利口酒杯,水晶细针串起一颗殷红的樱桃,鲜嫩饱满的悬在乳白的绵绵奶油之上。他觉得像雪上的红花,可是陆定昊说,那是被爱神丘比特一箭穿过的心脏。

“这杯酒叫做天使之吻。”陆定昊得意洋洋地说,“你知道吗?喝了它,你的思念就能传到心上人那里去。”

陆定昊打量一会陈立农,这人最近发疯似的工作瘦了好多,不禁感到肩头一沉。大家是多年的朋友,他做做知心姐姐可以说是义不容辞,口干舌燥地说了一大通话,“正廷这次出差去工作不是说两周就回来吗?可一晃这都一个月了。说实话,不止是你,我也想他想得慌,不过啊,他也是没办法,金主爱挑刺,他只能陪着一次次重来呗。放心放心,等他回来,一定会好好补偿你的。”

陈立农抬眼看看陆定昊,短促地笑了一下,那个微笑稍纵即逝,陆定昊还没捕捉到其中的情绪。他低低地说:“我和他的关系终止了。”

陆定昊呆住,“……我和长靖他们都以为,事情进展得很顺利。”

之前陈立农出了趟短差,不凑巧林彦俊却偏偏想借他一套器材。林彦俊说:“那就算了吧,我找别人借。”他沉默了一阵,说:“你去问正廷拿钥匙。”

待他出差回来,一出现在9ay门口就被虎视眈眈的林彦俊逮个正着,出了酒吧一条街,拉到僻静湖畔来盘问,“行啊你,我真没想到,朱正廷竟然有收下钥匙的一天。”

夜寒露重,他倚着湖边冰凉的栏杆,望着一池疏散的星辉,露出一丝微笑,“因为是我给的。”他当时将钥匙扔进朱正廷口袋里,还真有一点忐忑,心高高悬起。朱正廷回眸嗔怒地剜他一眼,嘴角却是牵起的翘翘的,毫无异议地将那把钥匙笑纳。他想朱正廷应该明白,被妥帖收好的不止是一把钥匙而已。

林彦俊叹了一口气说:“我跟长靖有打赌,我说你起码要玩到三十五岁,长靖却认为你很快就要收心了。”

他也曾以为自己还要玩很久,他年轻得志,意气风发,有大把的人来献殷勤,有资本玩乐,那为何不?他贪图快活,也贪图过别人的美,每一段关系往后可能会出现的误解猜疑,这些恼人的情绪他都直接调转方向避开,中止在最快乐最美妙的时候。所以才有那块战绩牌。

陈立农想起那场倾盆的大雨里,他曾想要撑起外套给他遮雨,他不知不觉被桎梏在卡萨诺瓦的角色里太久了,习惯去扮演一个体贴温柔的情人形象,浪漫公式都是这样写的不是吗?朱正廷打断他牵着他奔跑的时候,他胸口像是呼啦啦飞出一群白鸽,他才想起跟一个人心意相通原来是这样。

跟朱正廷在一起的时候,他希望快活是他的,朱正廷的美是他的,天真与疲惫是他的,脆弱与自由也是他的。他想去体会那些反面的情感了,因为朱正廷的恼火得是他的,刻薄也得是他的,伤心也得是他的。

于是陈立农对林彦俊说:“你输给长靖了。”

他们慢慢走回店里去,正巧在路上遇到出来寻他们的尤长靖。林彦俊干巴巴地说:“之后三个月的碗,都由我来洗。”

长靖乐不可支,很精明地说:“我告诉过你,农农其实没有很贪玩。他挑三拣四,挑着挑着就把自己绕晕了。”

陆定昊见他们原是两个人出去,这时却是三个人回来,便开玩笑说:“长靖,你去捉奸了?”

尤长靖配合他,掩面作出伤心欲绝的样子,“他们两个竟背着我做出那种事——”

陆定昊听了很高兴地摘下战绩牌,眉飞色舞地给Leo添了一笔。陈立农知道他那点爱财的小心思,眉毛一扬说:“虽然真的那一块被我拿走了,可假的这块你也不能乱写啊。”

“我这不也是为你着想,你要温水煮青蛙,就得一切如常呀,不然把正廷吓跑了怎么办?”

陈立农说:“小芙,你知道你这生意就快做到头了吧。”

陆定昊翻了个白眼,“你放心,钱是挣不完的,以后还可以打赌你们能交往多久,你们什么时候分手……”陈立农瞥他一眼,他赶紧乖乖闭了嘴。

他们很久没有这样聚在一起喝酒,林彦俊满腔对似水年华的抒情。陆定昊嫌他太酸,抢白说陈立农刚出现在9ay的时候才大二,又是锅盖头又是粉色衬衣,看上去好一张乖乖牌。可是他一挑眉陆定昊就想起了最初的朱正廷,黑色的发柔顺的眼,清纯得不食人间烟火,眸子一睨却是万种风情,只一眼就埋下了毕雯珺和李希侃分手的祸根。一晃过去五年,终于这两个妖物要互相降伏,从此不再为害人间。

陆定昊说到最后还挺伤感,当初大家一起疯玩,不醉不归,一夜之间就能搬空大半个酒窖,极尽狂乐。而现在一个个接二连三地收了心,连陈立农都要金盆洗手,9ay再也不是以前的9ay。

其他三个人第二天还得各忙各的工作,午夜十二点钟声一敲,就各自散去。只有酒吧从业人员陆定昊,得以自由地一醉方休。

蒙头睡过整个白天后,陆定昊和月亮一起爬起来上班了。灵超气冲冲地冲进9ay,将吧台拍得哐哐响,“小芙,拿酒来!”

灵超漂亮得像个姑娘,却是个又急又爆的性子,陆定昊顺着毛摸了半天,灵超终于肯告诉他:“木子洋这个神经病,竟然怀疑我和陈立农有什么。”

陆定昊差点脚下一滑,摔个大跟斗。连声问:“为什么,为什么,怎么会?”

“他更年期来了。”灵超怒斥。陈立农最近给Nymph拍一组片子,找他当模特。陈立农挑剔得很,总觉得拍摄效果差点感觉,干脆自己动手给灵超整理起造型。仔仔细细捋过他鬓角的发丝,双手抚平他那件薄如蝉翼的衣裳的褶皱,两个人面对着面,表情都全然正经,根本无心去想春花秋月。

工作人员中的年轻女孩儿却是看得双眼放光,摸出手机偷偷拍了张照片,发微博说:好配啊。这条微博将将转了几千,但是不凑巧地出现在了木子洋的微博首页。

陆定昊的眼睛又在瞟他的战绩牌了,小声地嘀咕说:“陈立农这家伙…说是要金盆洗手了,可祸水体质一点儿没变。”

灵超哗啦哗啦倒了一大通苦水,发泄完觉得舒坦多了。为了证明他和陈立农之间并无首尾,他想出一馊主意,回去就按着他哥把他哥给半是哄半是强地办了。木子洋被吃干抹净得怀疑人生,自己这几年来竟是在养虎为患。

灵超之后神清气爽地去工作,拖了好几天的进度突飞猛进,陈立农也很高兴,几个人一商量干脆加个班把任务做完。

到了晚上朱正廷竟然来探班,坐在陈立农腿上看他刚拍的照片。灵超也好奇地凑过去看,屏幕上那道剪影刃裁分明,朦胧的金色光晕中,熠熠生辉。朱正廷盯着屏幕,陈立农却在微笑着看着他。

灵超一低头看见陈立农的手握住朱正廷纤瘦的腰,温柔但又强势地一手掌控,不容介入的控制姿态。灵超觉得自己知道了什么秘密,带着爱拍出来的作品果然不一样。

他们收工时,朱正廷已经走了个把小时。陈立农的助理将今天拍的片子整理过,而朱正廷那几张抓拍被拖进了另一个文件夹。

灵超好奇地多问了一句:“这样随手拍的,会被分类到哪里?”

助理姐姐笑眯眯地说:“当然有一个专门的文件夹呀,我们头儿之后要开以Theo为主题的摄影展,所以我把素材都收集起来。”

为了庆祝任务圆满完成,一行人浩浩荡荡跑去附近吃宵夜。隔壁那桌高中生在庆祝生日,吹蜡烛时气氛温馨,再睁开眼就变成了激烈的奶油大战。也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,遥遥飞来一块蛋糕,正好砸在心不在焉的陈立农的头顶。

生日宴的主人公跑过来道歉,一群人看着小女生红扑扑的脸憋笑,女孩子活泼又大胆,最后说:“我可以知道你的联系方式吗?我想请你吃饭道歉。”

周围不明所以的人都跟着起哄,陈立农却不假辞色地说:“我有老婆了。”

等女孩子耸拉着脑袋同她那群朋友失望地走了,陈立农苦笑着一抹头发,一手的粘腻奶油。他本想就此告辞,同事们却正是看完好戏,气氛正嗨的时候,一个个揶揄他揶揄得津津有味,哪里肯放人。团队里有几个不知情的,比如管布景的那个小哥就插嘴说:“你老婆,还在念幼儿园吧?”

陈立农还没张嘴,他的助理替他狠狠敲布景小哥的头,“笨死了,你以为刚刚来探班的是谁?”

“我真得走了。”陈立农说,“你们是不是想害得我明天剃光头?”

灵超笑完了,塞给陈立农一张房卡,就在马路对面的一家酒店,“我哥离家出走,这几天都住酒店里。所以,我也在他房间对面开了一间房。你去把头上的东西收拾了,然后回来跟我们继续——如果我哥那边有动静,记得帮我留意着。”

但是他一去就没有回来,脚底抹油彻底溜了。灵超想起他一开始心思就没在这儿,一定是找朱正廷去了。

灵超下一次再见到陆定昊时,严肃地对他说:“我觉得陈立农和朱正廷快变成真的了,一个时代要结束了。”

陆定昊深感同意,频频点头。他留恋地看着吧台里挂着的那块战绩牌,陪了他和9ay五年,又开心又怅然。27比27,他眼前浮现一张张熟悉的脸,一对对分分合合的情侣,虽然有两笔是他瞎写的——

但总归是,成绩赫赫,战果辉煌。

许多个嘈杂又寂寞的夜晚,他眉飞色舞地给靠在吧台的客人讲Leo和Theo的故事。听他讲故事的人们里,有失意的伤心人,也有人春风得意,也有人过着忙碌琐碎的平庸生活,但无一例外的,最后他们都听得入神极了。

一些人由于学不会爱人而痛苦,另外一些人由于爱的太多而被折磨,爱得太少太多都使人不快乐。而Leo和Theo那样潇洒而快意,永远不会为爱受伤,仿佛爱真的有一个乌托邦。他们抓紧陆定昊的袖子,迭声问:“然后呢,之后呢?”

陆定昊觉得自己很快就能告诉听众们一个荡气回肠的结局。然而今天,陈立农忽然告诉陆定昊,他和朱正廷结束了。

“他说要在这里停下。”陈立农静静地说,“我没有留住他。”

他的情人嘴角生来是上扬的,时刻含笑,仿佛什么都无所谓,也无所畏,天崩地裂都伤害不到他。但那双眼睛分明那样脆弱,温柔如梦,像朵一吹就散的蒲公英。

他从没想过要改变朱正廷,迫他降落,折他翅膀。他想做的是他身侧,同他一起飞行的,另一双羽翼。

唯有当朱正廷自愿投入他的阵营时,这场阴谋才有意义。因为他是他唯一想要的战利品。

陆定昊想了很久,终于白着脸轻轻问:“他跟你分开……不会是七月十号那天吧?”

陈立农看着陆定昊,他忽然醍醐灌顶,猛地紧握住陆定昊的手腕,手臂上浮起青筋,“陆定昊!那天还发生了什么?”

陆定昊战战兢兢说完来龙去脉,陈立农非但没有生气,反倒长舒一口气。

陆定昊惊讶地看见陈立农脸上竟浮现了笑容。

当他看见朱正廷出现在木子洋房门外时,感觉一盆冰水兜头浇下。炙心的妒忌指使着他,咬牙切齿地推开门,却又故作平淡地,去截住他的情人。

在等待朱正廷从法国回来的日子里,每一个深夜他都思考着朱正廷,黑暗里只有指尖那支烟忽明忽灭,他端坐如石像,想了千百个令他计划搁浅的理由。缺失的安全感,追求新鲜感,还是察觉了他心怀叵测的圈套?

原来他和他一样,都被排他与独占欲支配。

——那都是爱的构成。

-

叮咚一响后,电梯门打开,他同秦奋与韩沐伯一起走出电梯。

秦奋忍不住接上方才的对话,问道:“是什么大事啊?”

他要赶最近一班去巴黎的飞机,时间紧迫,步履匆匆,长腿一迈已走在了前面。听见问话他回头笑了,“收复失地。”






Chapter 5
2U

朱正廷给Lea讲了一夜的故事,第二天来到机场搭飞机时,精神恹恹。

巴黎下着小雨,他刚要弯腰从计程车上取下行李,却又在一瞬间直起身盯住前方——方才他瞥了一眼没来得及反应,可是回过神来,前面那辆车上弓身而入的那个颀长身形太熟悉了。

他怔怔站着,被扰乱的心跳又逐渐平稳下来,望着那辆扬长而去的计程车怅然若失。他想一定是故事说多了,所思所想影响了他眼前所见,陈立农怎么会出现在巴黎呢?

在再细小的雨丝底下站久了,头发上也要蒙上一层薄露。他从助理手中接过伞,垂眸道,“走吧。”

他们顺利过了安检,正要往登机口走去,朱正廷却忽然停住脚步,助理眼睁睁看着他在原地蹲下,将手袋里的东西哗啦啦倒出来,在一片狼藉中胡乱翻找,喃喃地说:“不见了,不见了……”

她不得不捉紧他的手腕,逼他看着自己的眼睛,“Theo,你在找什么?”

朱正廷轻声说:“钥匙,他的钥匙。”

他猛地站起来往回跑。昨夜讲到故事结尾,他已是醉意熏然,从手袋中摸出那把钥匙来,给Lea看看,是怎样的一把钥匙竟然能把他的心锁上。

“这样一把,普普通通,平常无奇的钥匙,”他咬牙切齿地说,“陈立农,你何必将它给我?既然给了我,你又为什么——”

他的话没来得及说完,已经失去了意识,迷迷糊糊地栽下。

那把钥匙,现在一定还在酒店里。

他一口气冲出机场,匆促地拦下一辆计程车长驱直往。一路上雨势越来越大,豆大的雨珠敲着车窗,一阵阵疾雨跌落。

很久之前也是这样的暴雨中,他和陈立农都狼狈的湿透了。大雨如注,紫藤花架摇摇欲坠,他拉住陈立农要继续奔跑,却被陈立农扯了回来。几朵残花晃悠悠地飘下,他眨眨眼,正要开口说话,陈立农俯下身在他唇上清浅一啄,把所有话都堵了回去。

那当然不是他们第一次接吻,他从来不介意在床上以几个缠绵的吻来助兴。可那是第一个,丝毫不带情欲色彩的吻,干净透明,轻盈得像一片羽毛。天空中响起春雷阵阵,春天在他胸腔里奔跑。

酒店门童在朱正廷走时为他叫了车,这时见他掉头回来,吃了一惊,“Mr.Zhu,您这个时候不该已经在飞机上了吗?”

“我落了一件东西。”

“那想必是非常重要的东西。”

前台查证一番后,将钥匙交还给他,然后顺嘴告诉他:“刚才有位先生来找过您。”

朱正廷心头一震,急急问道:“他长什么样子,他是不是……姓陈?”

“是一位高大挺拔的先生,亚洲人,黑发,但是他并没有留下姓名。”前台本来只是随口一提,由于这位客人小有名气,那个人并不是第一位登门打探的。没料到他神情焦灼,前台有点慌了神,“我告诉他,您已经去了机场,于是他又匆匆忙忙地走了。就在二十分钟前。”

他胸闷气短地一跺脚,转身就跑。

这来来回回的折腾,等他再次抵达机场,已是几近黄昏。他在机场搜寻两圈,目光在每一张脸孔上扫过,半小时后终于筋疲力尽往椅子上一坐,狼狈地喘息。

也许那不是陈立农。也许是陈立农,但他只是顺道路过,拜见一下朱正廷这个熟人,一旦找不着人,就转身寻欢作乐去。

这段日子他学会一句法语脏话,正要脱口而出,眼前的光忽然黯淡,一道熟悉的影子将他笼住。

朱正廷在抬头之前,已经认出了对方的气息。

雨后柏树林的芳香夹杂淡淡烟草味。在巴黎,用同款香的男人也不少,他经常因为若有若无的味道而忽然驻足。但是,总是不一样的。放在陈立农身上,那个香味更轻盈,不加矫饰的少年气才捧得起,但又比其他人厚重,因为他不动声色的沉郁冷静自有一番重量。

朱正廷想念这个味道。

在他们那段短暂的类同居日子里,每一天两个人收拾好行装准备出门,他总要忍不住扑进陈立农怀里拱来拱去,深深呼吸,汲取他情人的香气。陈立农捏住他的下巴叫他抬眼看着自己,“闻什么呢,小馋猫?我身上没有小鱼干。”

视线上移,他这位一个月前被宣判退役的旧情人穿着发白的牛仔裤,白色T恤,一副悠闲得不得了的打扮,像个前来度过暑假的大学生。

陈立农双手插在兜里,在跟他目光撞上那一刻,微微一笑。

朱正廷听见自己身体里的骨骼嘎吱作响,呻吟着要回到那个怀抱,他硬生生咬着牙关忍住了,仰起脸同面前的男人对视。

他尽量用聊天气的口吻问:“陈立农,你来巴黎干嘛呢?”

“我找你啊,”陈立农坦坦荡荡地说,眼睛狡黠的闪闪,“你在找谁呢?”

他缓缓坐直,拨弄了一下额前凌乱的头发,摆出一张满不在乎的轻浮面孔,“没有找谁,我等着check in。”

陈立农笑起来,“你一踏进机场,我就看见你了。”

朱正廷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,他掉头就走,又窘又气,耳根通红,陈立农竟然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转了半小时,看他翻找过机场每个角落,把他一系列神色变化一览无遗!

陈立农连忙拉住他,见他脸色一半青一半红,道歉说:“对不起,对不起,我只是好久没见到你,就想静静地多看你一会儿,忘了喊住你。我也是过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你在找人。”

朱正廷抬手看看表,凶狠地说:“我说了,我没有在找人。你有事吗?我要去check in了。”

陈立农点点头说:“有事,请你给我五分钟。”他说完便蹲下去,打开他脚边的皮箱。朱正廷这才留意到,这只精巧的商务皮箱,跟陈立农这身打扮实在是格格不入。

他作为名声在外的带货达人,正要嘲笑一下陈立农这样搭配,好挽回一些刚才的难堪,可是陈立农掏出一块他顶顶熟悉的东西,把他讽刺的话全梗在了喉咙里。

陈立农手里握着的正是这一个月来令他辗转反侧的始作俑者,那张记录了他们五年来所有风流韵事的战绩牌。

是他们秘密默契的源头,也是抵着他的后背逼他跟他分道扬镳的匕首。

那上面一个个正字,曾是他炫耀的宝石。可是渐渐的它们使他如鲠在喉,害怕自己也成为他对手的战绩中的一笔。

“你别说话,”陈立农说,“我要你听我说。”

“这一块,才是真真正正在9ay挂了五年那一块。现在吧台里那块赝品,我给予了陆定昊处置它的自由。但是我向你保证,陆定昊说的,全是瞎话连篇。他本意是替我遮掩,以免我的心思太早暴露在你面前,没想到却弄巧成拙。”

“至于这块真品,三个月前,我把它强抢回家,因为我不想再看见任何笔画的增加。这些战绩唯一的意义,是带我走近了你。”

“朱正廷,你这个争强好胜的家伙,我怎么也没想到你会被比分气跑。我愿意陪你斗到天荒地老,可是正廷…你有没有想过,我可以心甘情愿地输给你?”

朱正廷一动不动,眼睛眨也不眨地盯住陈立农,半响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呼吸,扬起拳头,击在陈立农肩头,“陈立农,你这个大骗子,真的……太恶劣了!”

他推开陈立农,扬扬眉毛,一边转身,一边淡淡地说:“你输了。”

一步,两步,三步……他脸上都是闪闪的泪痕,方才纹丝不动,还不是怕一动眼泪就掉下来了。走到第八步,朱正廷终于忍不住回头来看陈立农,他的情人还是如雪柏一般立在原处,静静望着他,见他回身,便笑着张开了手臂,一副又无奈又胜券在握的样子。

他擦着泪揉着眼睛,认命地走回去,放任自己降落在陈立农的拥抱里,紧紧环住彼此,同每一对普通恋人在机场重逢一样。

“我也输了。”叹了口气,朱正廷打着泪嗝,不甘心地说,“我也想耍你一把,你说实话,刚刚我走的时候,你有没有被吓到?”

“我差点泪流满面。”

“见鬼去吧,我看你镇定自若,胸有成竹。”

陈立农爱怜地抚去他脸上残留的泪痕,只好承认:“如果你要走的话,几个小时前就可以乘飞机走了。”

朱正廷摊开汗津津的手心,让陈立农看那把被他紧紧攥了好久的钥匙。

“要不是为了这个东西,我早就在飞机上呼呼大睡。”他破涕为笑,攀住陈立农的脖子,说起话来还带着撒娇的鼻音,“陈立农,我们回家吧。”

机场高大的落地窗外,雨早已停了,天空明净如洗,粉色的夕阳缓缓沉没。陈立农扣紧朱正廷的手,忍不住俯身轻轻吻他一下,在他耳畔说:“这下,我才是真正的战果辉煌了。”






完~





26szd,他们就是彼此最辉煌的战果

谢谢大家容忍比乌龟不如的lotus 催更的小可爱们我都没有回复 因为我怕会被揪出来打 但是我是爱你们的 宝贝们七夕快乐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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